光點台北九月中到十月初的電影是《趣上學影展》。

總共有四部片,實際上看完以後發現大概除了《青鳥》以外都是紀錄片。

我是因為手滑在博客來看到預購票的時候買了套票...

導致最後不得不四部全看...164914090

 

 

 

以下照我看的順序來記錄一下心得。

 

 

 

Deaf Jam 《手語尬詩》

DeafJam

這部滿有趣的。

以美式手語ASL(American Sign Language)為主軸。

片中是從在特殊學校的一個美式手語詩社開始。

紀錄這些聽覺障礙的青少年們,從詩社開始創作自己的詩。

在作詩的同時也吶喊著內心的想法,讓觀眾得以一窺這些青少年的內心世界。

 

美式手語詩很有趣,基本上除了以手語表達文字外,還可以表達圖像。

有時候手語詩就是在描繪一個圖像,某種程度上也很像抽象圖像思考的概念。

其中穿插了很多搭配影片後製,大玩文字遊戲與特效的畫面,我覺得很有趣、很新奇。

 

主角Aneta小時候從以色列舉家搬到美國。

但因其尚未拿到公民身分,導致她無法以身心障礙者的身分繳納較低廉的學費進入大學就讀。

這也多少反映出非富裕移民的困難。

 

中間有趣的幾個點,其一是Aneta說,她已經接受父母與弟弟皆為聽障,卻一直不能完全接受自己也是。

我想,那可能是因為接受別人的缺陷遠比接受自己的容易。

影片一開始,Aneta說自己很想認識不同的人,但最大的障礙就是溝通。

而始終無法百分之百接受自己身為聽障,也許也是一種反抗命運與不想放棄自己夢想的反應?

 

我一直覺得聽障者無法聽見聲音,但Aneta卻說她雖無法聽見旋律,卻可以感受到。

感受到那股音樂的振動,進而明白音樂的旋律。

我非常驚訝,其實他們還是可以聽音樂的。

仔細想想也沒錯,聲音就是振動,那麼他們從振動去聽音樂,其實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

 

後來,Aneta認識了Tahani,一個巴勒斯坦裔的哥倫比亞大學學生。

一個來自以色列,一個來自巴勒斯坦。

一個講話,一個比手語。

但是他們卻合作創作了一首詩。

一開始他們只能用筆談,或是Tahani用緩慢清楚的嘴型說話去溝通。

但後來他們卻越來越有默契,最後甚至一起表演了他們共同創作的詩。

也許有時候,當兩個不同文化又沒有偏見的人在第三個國家相遇了,那些種族間的仇恨便連影子也不剩了?

 

而以口語溝通的人和以手語溝通的人,其實也就差在語言不同罷了。

就像我們講華語,有人講英語,有人講日語一般,我們有不同的文化,但其實我們都一樣。

聽障者其實就跟一般人一樣,只是他們聽不見而已。

就像Aneta說的,她從來都覺得,自己只是聽不見而已。

她說,聽不見總是包含著某種負面意義,好像隱含著看不起或是批評的意味。

那麼,不要說can't hear,說don't hear吧。

 

 

 

青い鳥 《青鳥》

BlueBird  

我會想看《趣上學影展》,其實一開始是為了看這部。

結果在四部片裡面,我的評價與喜好裡面,這部居然敬陪末座,真是讓我驚訝不已...

 

《青鳥》是部風格清新溫暖,步調平淡緩慢的電影。

我十分懷疑如果我不是在電影院看,我可能會頻頻分心去一邊做別的事...10254c5774bfa322448e5e59fffc540a_w48_h48  

 

總之,這部片中阿部寬是個非常微妙的角色。

他是個有口吃的老師,一開始出場的時候自我介紹完就被學生笑。

他說自己不善表達,要好好表達自己很吃力,因此他總是很認真說話,對於這樣的他,聽的人也應該要認真聽他說話才對。

 

完全日系風格的台詞。

 

其實整部電影都很日系,也帶著日本電影特有的慢步調,所以請帶著愛來觀賞。否則有睡著的可能...

整部電影給我的感覺就是,沉靜而堅定的力量,必定可以感化人心。

而阿部寬在裡面就是如此的存在。

他安靜而堅持地將被欺負的孩子的桌椅搬回教室,每天都對著空桌椅說早安。

他這樣的行為讓學生間的不安層層堆疊,導致最後衝突一觸即發。

卻也讓所有人思考霸凌的真義或是當初的那個事件。

 

然而,整部電影最重要的無非是後面阿部寬和本鄉奏多的對話。

霸凌是什麼?

就是對別人的痛苦視而不見,或是根本沒發現他人的痛苦,沒聽見他受苦的聲音。

為什麼一直把那組空桌椅搬回教室?為什麼每天對著空無一人的座位問早?

因為全班都對那孩子的痛苦視而不見,卻在事情爆發後,想把那件事情給淡忘。

不管被欺負的孩子最後決定原諒還是不原諒,這件事情他都會一輩子記著。

那麼,加害者卻想要遺忘而重新開始,太卑鄙了。

人生是沒有重新來過這種事情的。

 

那孩子的遺書上,寫著到底是誰把他逼上絕路。

除了開始欺負他的人、欺負他最頻繁的人這兩個人以外,他寫了「還有其他所有人」。

旁觀者從來都不是無罪的,他們卻覺得自己沒有錯。

 

只會要學生們寫悔過書,卻只是流於形式。

就像女老師說的,覺得悔過書越寫,卻越看不清孩子們的內心,最後都流於制式化,就像考試背答案那樣。

學校究竟用什麼方式處理這種事情呢?而那些方式是否真的有治療病根?

其實不怕睡著的話可以看看這部,有些經典台詞滿發人省思的。

雖然我前面說這部敬陪末座,那都是因為他的步調真的太平太慢,但很多地方跟台詞都不錯。

 

 

 

Teacher Irena 《我的外籍老師》

teacher-irena  

這部滿微妙的,跟我當初看預告片的時候想像的樣貌不同。

基本上就是一個俄籍女老師在以色列的耶路撒冷某小學任教的紀錄片XD

 

我比較訝異的是,我總以為以色列是個富裕的國家,也許猶太人都很會賺錢的刻板印象吧。

總覺得不富裕至少也不該貧窮。

但其中卻很多學生生活並不容易,孩子們要打工以賺取買文具的金錢、父母都失業、家長被裁員...等等。

有點衝擊我對以色列的印象。

 

老師是個帶著一個兒子的寡婦。

然而一開始影片並沒有交代,但觀眾會看見她回家,與兒子兩人對坐在一張小圓桌吃晚餐。

當時心裡便會埋下一點對於她家庭狀況的想像。

後來很自然地在一次某家長對她訴苦的時候,順帶著告訴了觀眾她的人生。

她說,即使她很愛她的丈夫,當時她就這樣被遺留在世上,沒有親人、朋友,卻還有個三歲大的孩子要照顧。

她很痛苦,很不能接受,但她想,若自己都不能以正向的態度生活,她不快樂或不樂觀的話,她的孩子怎麼會快樂?

 

我真的覺得她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她對學生總是用幽默而充滿愛的方式去互動,面對學生課業上的狀況,一向以正向鼓勵的方式去教導。

整部影片裡面沒有看過她罵任何人,然而她卻在說明自己教室規定的時候,有說不出來的威嚴。

 

在影片一開始,也是學期一開始的時候,她對學生們說:「我尊重你們,也希望你們能以相同的態度對待我。」

她環視著孩子們,語氣緩慢而堅定的說:「我會愛你們。非常、非常愛你們。」

因為家長們一開始都不信任她,她也在第一次家長會承諾,她將會好好教導他們的孩子。

她也真的做到了。

即使有些孩子進度落後,她也會在放學後一對一陪著他們念書。

除了念書學習外,她也幫孩子辦生日派對、帶孩子們去沒看過的海邊、和孩子們在教室玩遊戲。

 

而在最後,學期結束了,孩子們升到下一個年級,便會重新分班。

在最後一天,大家在教室舉行了一個同樂會。

她一個人走進空無一人的教師休息室,問題小男生的父母來跟她致謝,說感謝她讓小男孩變得熱愛學校,並且每天都很開心。

那對父母還硬是塞了禮物給老師。

當所有人都離去後,她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前面放著家長送的禮物袋。

而後,她輕聲啜泣,手按著雙眼,像是忍不住般,斷斷續續地哭泣。

 

她真的愛那些孩子。

非常非常愛。

 

哎,我必須承認我有感動到。

雖然是紀錄片。(笑)

 

 

 

Including Samuel 《和山姆上學去》

Including-Samuel  

那個小朋友很可愛。

他常常睜著純粹的大眼睛看著周遭,你可以看見他眼中總是閃爍著光芒。

他似乎永遠都能有那麼純淨而明亮的眼神,似乎永遠都會那麼快樂。

 

小男孩因為腦性麻痺的關係,常常滴下口水,無法好好講話,也不能隨意控制自己的身體。

可是那並不代表他低別人一等。

 

影片的拍攝者是小男孩的父親。

他在影片中自白,在小兒子出生前,他不可否認,對於身心障礙者,總是覺得他們其實低自己一等。

直到小兒子出生,他才明白,他們也是一個完整的人,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夢想,而且其實並不遜於一般人。

 

電影中間穿插了幾個身心障礙者的生活與訪談。

其中有個黑人腦性麻痺患者讓我特別印象深刻。

他講話很清楚,而且語調還有黑人慣有的節奏。(笑)

他說,社會對他們並不友善,他們常常不被期待,甚至說,根本沒有被期待。

他們不被期待應該有基本知識、不被期待可以自立生活、不被期待能對社會有貢獻。

但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期待,那些人怎麼可能有所作為?

他說,他也想自立生活、想有一份工作、想有一個太太、想有一棟房屋、想養一隻狗。

可旁人總是在聽到後,表情不自然地說:「噢,這個夢想是很好...」

 

其中有個演講者也是腦性麻痺患者,他講話就不是很清楚。

我驚訝於他的思路之清晰和邏輯之通順,尤其當那些字句與論調是來自一個咬字不清、坐在輪椅上的人。

那瞬間我有種當頭棒喝之感。

他們真的和我們沒有不同,他們沒有低我們一等,他們和我們相同,是一個完整的人。

然而,相異處只有,他們的缺陷是在一個外顯的地方。

人都有缺陷,身體上的、心靈上的、性格上的...他們的只不過在你一眼就可察覺的地方罷了。

 

小男孩在一所倡導「融合教育」的學校上課,裡頭的特殊學生是和一般學生一起上課的。

而我完全可以理解,拍攝者說,這種方式在孩子還小時比較容易,等到他們長大點,也許就會開始排擠或嘲笑特殊生。

但到底是為什麼?為何小孩子可以自然接受與自己相異之人,長大後卻不能?

這讓我想到,我們的社會普遍疏遠特殊的人。

看到身心障礙者,我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疏遠。

 

我想拍攝者在小男孩出生前也是這樣的,但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多是出自不了解。

也許人就是這樣的,沒有自己體會過,或是沒有自己了解過,第一個反應永遠都會是疏遠。

 

 

 

 

其實整個《趣上學影展》都很不錯。

但他們有個主軸,談融入與接受的問題。

身心障礙者與社會的關係、被霸凌者與其同窗的關係、各個不同出身背景的孩子與老師、同儕的關係...

不管是哪部片,都讓我覺得收穫良多,也增廣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