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違了半年,我終於又看了華語電影XD 我實在不常看華語電影,不管是哪國拍的都一樣。以我看的電影比例來看實在不多。
嘛…這部片子其實看簡介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太大意外,畢竟近年來這類故事也開始漸漸出現,不管是在哪個載體。但這類幫傭的故事一直都很吸引我,不知道為什麼。
故事發生在1997還是1998年的新加坡,正好適逢亞洲金融風暴的時期。電影一開始就是頑劣調皮的男孩家樂在學校被老師處罰,不但不受教還大聲喊叫掙扎,每每都鬧得學校打電話去家樂媽媽的辦公室,媽媽得請假去學校接他。
家樂媽媽已經身懷六甲,頂著個大肚子,兒子又一天到晚鬧事,還要上班兼顧家務,於是父母兩個商量後請了一個菲律賓女傭泰瑞莎。從泰瑞莎到他們家的那刻開始,家樂就非常不合作也很不禮貌。但他的父母卻大多管不動他,非要他聽話得真的動怒發飆他才會停手。因為房間不夠,家樂得和泰瑞莎睡同一間房間,這讓家樂更加不高興。
媽媽對泰瑞莎基本上是禮貌而疏遠,雖然不免帶著一點點雇主的稍高地位去面對她。她以主人之姿介紹家裡、吩咐工作,發落給她空間和杯盤,還從儲藏室拿了一袋要丟掉的舊衣物給泰瑞莎。(似乎很多雇主家庭的女主人都多少有這類「施捨」的舉動,而這種以高看低的很多細節影片中都有)而且在泰瑞莎到達之前,媽媽把所有值錢的珠寶都鎖在櫃子裡,還幫泰瑞莎保管她的護照,怕她逃走。
爸爸是跑業務的,平常很忙,上班時間很難找得到人,也比較難以有心力去專心關注家庭,不過他也對泰瑞莎很客氣。
家裡的氣氛緊張,家樂又老是不合作,鬧得大家都很心煩。他尤其針對泰瑞莎。有一次媽媽要泰瑞莎跟著家樂去買文具,家樂要泰瑞莎別跟著他,於是他去挑文具,泰瑞莎在旁邊翻著給幼兒看的有聲書,眼神帶著光亮。暗示也許她有年紀尚小的孩子,望著高級精美的書籍,也許讓她想起了孩子。
家樂故意把東西丟進泰瑞莎大包小包的袋子裡,一溜煙就衝出店面,導致泰瑞莎去追他的時候引得門口的防盜器大聲鳴叫。害她被扣留在店裡許久,直到他們澄清誤會才放她走。
泰瑞莎回到家後,面對媽媽的詢問,只是說自己迷路了,並沒有揭穿家樂的惡行。但是她快步走進房間,惡狠狠瞪著家樂,家樂感覺苗頭不對開始大叫,外頭的媽媽只道他又在鬧脾氣,只是喊了一句別鬧,也未曾進房查看。
泰瑞莎用力摀住家樂的嘴,氣勢驚人地對他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我是你媽媽請來當女傭的,不是來被欺負的。」也許家樂從來沒有預料到,於是他愣愣地看著泰瑞莎,沒有答腔。
爸爸因為業務推展不順被裁員,但他不敢告訴家人。因為他不但失業,股票還虧了一大筆錢。他只能每天在外面遊蕩找工作,可是經濟不景氣,只能找到計時工作。他也只是勉為其難接受了。錢的壓力追在他後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每天都坐在家門口的階梯上抽菸,被泰瑞莎撞見後,只吩咐她不要告訴太太。
媽媽公司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她是做行政職,但天天在打遣散信件,她和同事低聲擔憂會不會砍到他們,還有家裡的事情也少不了操心。兒子和泰瑞莎越來越親,讓她隱隱害怕。一切都如此渾沌不明,讓她感覺迷茫。此時她遇上了心靈成長課程便一頭栽了進去。
泰瑞莎一到雇主家便被告知家裡電話無法打國際電話,得自己買電話卡。於是她會在深夜去樓下公共電話打回家。從她說話的內容來看,她有一個孩子在菲律賓,由妹妹代為照顧。妹妹的先生似乎不務正業,一天到晚買醉,她只是說了句:「男人都一樣。」似乎也多少側面揭露了她的處境。
直到有天,她和妹妹似乎發生了衝突,妹妹不願或無法再幫她帶孩子。她氣急敗壞大吼:「可是妳是我妹妹啊!」聽著對話看樣子是錢的問題。於是泰瑞莎只能硬著頭皮去違法打工。她到鄰居介紹的地方找工作,找到了一個菲律賓人開的美容室,在那裡當計時工。
家樂和泰瑞莎越來越親密,他漸漸對泰瑞莎打開心房。其實家樂不是什麼壞孩子,只是他有無處發洩的寂寞和不滿,他想要被關注、想要愛,可是家庭給他的卻始終不夠。一開始可能是爺爺帶他,但是爺爺過世後,他又回到了孤單一人的狀態。而泰瑞莎的出現改變了這點。
泰瑞莎不是他媽媽、不是他姐姐,甚至不是朋友。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如此微妙,像是母子、姊弟,某種程度又有著一點點青春期的曖昧。家樂已經快進入青春期,有時候他和泰瑞莎的打鬧親密也帶著一絲好感。他總是愛開玩笑說泰瑞莎的頭髮很臭,就像是欺負喜歡女孩的男孩一樣。
事情爆發在某天,家樂的同學看到泰瑞莎在外面打工,說泰瑞莎只愛錢,不是真的愛他,因為他媽媽付錢,所以泰瑞莎才會愛他。家樂聽到最後,忍不住動手揍了對方,那個狠勁令人訝異。他失手將同學推到撞牆,導致同學的後腦出血。
那天剛好媽媽公司很忙,分不開身,爸爸一如往常連絡不到。於是在家裡接到電話的泰瑞莎趕到學校。校長很不滿找來的是女傭,但是還是先和她解釋情況,說學校不容許這種暴力行為,而且對方還進了醫院,她花了很大力氣才說服對方家長不要報警。
校長說,她可能得將家樂退學。泰瑞莎聞言,嚇得向校長求情:「請不要將他退學!他是個好孩子,拜託你給他一次機會!」看得出泰瑞莎是真心的。她用的詞彙讓我忍不住動容。
她稱家樂my boy。
結果家樂的媽媽後來趕到學校,在校長室談了很久。出了辦公室後,她嚴厲地對泰瑞莎質問為什麼她穿著洋裝(那是她給泰瑞莎的舊衣),她對著泰瑞莎說:「妳不是他媽,我才是他媽!」
媽媽和校長達成了妥協,家樂在全校朝會上在台上挨老師打。他痛得在台上流下了眼淚。泰瑞莎衝到學校禮堂,剛好看見家樂在受罰,她帶著震驚和心疼的神情望著他,想要阻止,卻又無從阻止起。她要用什麼立場去阻止?
後來爸爸搞砸了那份臨時工。那天晚上,他終於對媽媽坦白一切,而媽媽居然早就知道了,她只是一直不說破。而媽媽迷上的心靈成長課程,後來被踢爆是詐欺,她卻已經投了許多錢進去。最後,媽媽崩潰地哭了,爸爸只是靠在媽媽腿上,什麼也沒說,房間裡只剩下媽媽的啜泣聲。
其實整部電影有許多地方一直暗示他們家裡的經濟狀況在走下坡,他們從中產階級往下掉,彷彿不再有一開始「主人」般的地位。最後,他們決定停止聘雇泰瑞莎。但他們不知道怎麼開口。
最後媽媽在晚上把泰瑞莎叫出來,家樂默默看見了,卻似懂非懂。媽媽說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只是把護照還給泰瑞莎。而這就是答案了,於是泰瑞莎說她知道了。
當這對父母告訴家樂這件事,他猛力打翻了飲料。他回家翻出收集分析已久的彩券號碼,到處找人幫他買彩券。他只是希望泰瑞莎留下來。但這次他分析出來的幸運號碼卻沒有眷顧他,他只能抓著沒中的彩券,捏得死緊。
送泰瑞莎離開的那天,泰瑞莎並沒有擁抱或是哭泣。她只是默默接受命運。家樂一言不發坐在後座,沒有看任何人,只是望著窗外。他們一路開到機場,父母先一步打開車門幫泰瑞莎拿東西,家樂和泰瑞莎單獨留在車上一下,但兩人都沒有說話。
沒多久後泰瑞莎也要下車,家樂卻緊緊抓住她的手不肯放。泰瑞莎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只是叫著他。媽媽已經在外面叫喚,打開車門要他們下車。家樂突然放手,卻猛然抓住泰瑞莎的頭髮,拿著剪刀剪了一綹捏在手上。泰瑞莎轉過頭發現他做的事,她愣了愣,最後只是對著他說:「你已經是個大男孩了,要學會照顧自己。」
家樂沒有下車,他只是把那綹頭髮拿近鼻子,聞到那個屬於泰瑞莎頭髮的氣味,他流下了眼淚,抓著頭髮的手捏得死緊。泰瑞莎走了,那似乎是他剩下唯一和泰瑞莎有連結的實物了。最後,家樂坐在醫院裡,聽著泰瑞莎平時一直聽著的耳機,爸爸走過來問他在聽什麼,他分了一個耳機給他。耳機中流瀉出來的,是他曾經和泰瑞莎在放學路上一起聽的菲律賓歌曲。那個他曾經嘲笑難聽的歌,充斥著他的耳中,帶著那段回憶。
傭人是個很有趣的存在。他們看見很多事情,卻什麼也不說。他們並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會說破罷了。就像泰瑞莎對家樂怒罵:「你這個蠢男孩,你家的問題已經夠多了,你還這麼做!」其實他們家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她都明白。所以當他們說要停止雇約的時候,也許她也不是太訝異。
這故事裡的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問題,都有自己的難處。但他們無人可說,無處發洩,只能自己想辦法去排解和解決。而諷刺的是,除了泰瑞莎以外,其他三個是一家人,卻從來沒有好好溝通,他們只想要維持美滿中產家庭的樣子,卻沒發現他們從根本開始潰散。直到最後家裡經濟陷入危機,他們才被迫開始面對彼此,開始坦白溝通。
這部電影拍得很真,很生活化。以平實的敘事方式去展開故事,並沒有批判也沒有立場。很難得的是,它甚至沒有因為自身經驗改編而過度濫情,或是太過渲染,只是呈現出一個尋常現代家庭的樣貌,一段帶著淡淡憂傷的親近。
也許華人觀眾看起來會特別有感,因為故事主角的家庭就是一個華人家庭。他們不管是家庭氛圍、價值觀、傳統、行為模式都非常熟悉,就像我們身邊隨處可見的一家人。
這片也探討了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關係。不只是外傭與小孩,還有外傭與老人也一樣。其實人都是很誠實很直接的,誰每天照顧他們,誰是真心有付出關心,他們都知道。很多被照顧者最後最親近的不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而是那些時刻與他們在一起的照顧者。那些被照顧者,其實最缺的並不一定是身體上的照顧,而是心靈上的依靠。
ps.
英文片名很有趣,查了一下,Iloilo是菲律賓的一個省。有興趣可以去讀一下WIKI上的資料,不過只有英文就是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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